第三十二章

　　坐在芳芳缝衣店里，我同芳芳谈了很多我做记者时的光辉成绩，一再向芳芳证明做记者真的很挣钱，挣钱容易得简直像是从地上捡钱似的。我已经给荣荣买过房子，以后我还会挣更多更多的钱，完全可以保证让芳芳娘儿俩今后衣食无忧，我说等钱再挣得多了，我打算再送芳芳一套房子。芳芳听得无限神往，同时又对此顾虑重重。在我要回出租屋时，芳芳紧张的拉着我的手说:“月儿，听说做记者工作风险太大，你一定可得小心!千万别出事啊!”听到芳芳这么说，我开始仔细打量着芳芳的眼睛，第一次发现芳芳的眼晴长得真美，最后我的目光落在芳芳的嘴唇上，芳芳的嘴唇长得格外凌角分明，无时无刻不在标榜着一个中年女人的成熟，我忽然有了冲动，把嘴猛然凑到芳芳嘴唇上，我看到芳芳已经闭上了眼晴，可能准备享受着这次激情感受，可是在我的嘴唇刚接触到芳芳的嘴唇，立刻急速离开芳芳嘴唇，我已经感觉脸上在发烫，最后在面红耳赤中，我一阵狼狈的走出芳芳的缝衣店。
　　芳芳对我的担心，我还是不能不放在心上。那时，做网站记者的个个如同惊弓之鸟，所以不会老用一个手机号码，往往买到一个手机号，用了不到三月就要立即扔掉，再重新购买新的手机号码。后来几年为了打击网络诈骗行为，手机运营商对用户需要实名验证，可是在当时更新手机号码，如果买衣服吃饭一样方便，只要有钱可以去任何一个手机营业厅都能购买到新的手机号码。
　　可是我却无所畏惧，因为我做的是正面新闻，这已经是我恪守的职业操守了。有一个村支书提着两盒上等的茶叶，据这个村支书介绍这茶叶很金贵，至少值三千元，人家直接给我送到办公室来，希望让我帮助写稿子上新闻网站。这个村书记被村居告得正抓耳挠腮，坐卧不宁，后来通过熟人介绍找到我的办公室，看到我像是遇到了救命菩萨，一阵低三下四央求我写稿子帮他驳斥老百姓的谣言攻击，并要把他包装成一心为公的人民公仆。他说:“月儿记者，您只要写好稿子能发到大网站，大恩不言谢，至于需要多少报酬，您可以随时提出，无论要多少钱，我都是连眼都不带眨的给您。”看来这个村支书的眼界比平常人高多了，绝对比一般老百姓办事有魄力。我认为这种人所以能干成大事。有时我还遇到几十号访民，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对待了，访民们不愿意出一点血，你就是帮他们办成事，不说见利忘义，但是相对来说在花钱上可是小气多了，如果办不成事，当着你面就把脸吊得老长老长，没有十足的把握，我们做记者的甚至不敢吃一碗访民宴请的面条。
　　但是也有例外的，有一个朋友把一个老访民介绍给我，说让我帮助这个老访民上网，通过电话得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访民，当天这个女访民就心急火燎的来到我的办公室，哭哭啼啼要我为她伸张正义。这个女访民虽说家庭遭受变故遇到灭顶之灾，但是女访民还是处世不惊，有条有理的给我说清了事情原委。
　　事情是这样的，女访民本来有一个富裕的家境，在当地不说富得流油，富裕程度在村里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。当时女访民家开着一家村办企业，生意做得风风火火。村里大队书记看着女访民家挣钱眼红，就私自占了村民百余亩地同时办了一家私营厂子，这自然影响了女访民家生意，又加上违规征地，就被当地村民告到县里，县里了解到情况后，村支书的违规征地很快得到上级处置，让村支书立即还耕于民，当即拆除所有工厂设施。导致村支书白白忙乎一场，落得竹杆子打水一场空，村支书就怀疑一定是女访民家人上告才让自己人财两空的。村支书儿子年轻气盛，当时就带上好几个打手去女访民家闹事，把女访民打得好几处骨折，不得不去医院救治。女访民在医院看伤时，这中间家里再次遭受惊人变故。在一天夜里，村支书儿子再次带上五六个狐朋狗友提着刀去女访民家上门打架，看到来了一帮气势汹汹的家伙，女访民的老头子和儿子不甘示弱，也是举着菜刀在黑灯瞎火中同这帮人打在了一起，在打得哄哄乱乱之时，村支书的儿子不知被谁捅了重伤，当时就倒地身亡。在这场聚众斗殴中出了人命，由于人命关系，公安局立刻派人把女访民的老头子和儿子都抓了起来。在审迅二人过程中，父子二人都不承认杀了人，他们说当时天那么黑，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，对方人多势众，哪里能杀得了人。法官问:“你们不承担杀了人，那谁是凶手?”女访民儿子说:“谁知道啊！应该是村支书儿子被同伙无意中捅伤才死掉，同我们无关。”
　　就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命官司，女访民同村支书为了买通法官和律师，都是花了不少冤枉钱，法官在中国的名声本来极其不好，有一句民谣说:”大檐帽，大檐帽，吃了原告吃被告。”后来经过多次较量，两家把所有的钱都上贡给法官和律师了，因为村支书更有势力，还是村支书赢了官司，在神圣的法庭上，法官直接宣判女访民老头子和儿子都是死刑。这下女访民一下崩溃了，女访民认为村支书只是死了一个儿子，而自己老头子和儿子两人都得偿命真的不公平，如果老头子和儿子都吃了枪子，留下女访民一人活着还有什么劲!于是女访民为了求得村支书家人原谅，来个法外开恩，直接去了村支书家求情，刚到大门口就扑通跪了下来，对村支书一阵磕头如捣蒜，眼泪流得稀里哗啦，哭着说:“你们家失去了儿子，现在我家老头子和儿子也要吃枪子，我家老头子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离死已经不远，枪毙就枪毙吧，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儿子一条人命，如果你们同意了，我愿望用下半辈子为你们做牛做马，披麻带孝养老送终，直到你们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了，我就立即滚蛋。”
　　当然，女访民的哀求，村支书由于遭受丧子之痛根本没有接受，是铁了心要女访民家父子两条性命。女访民看到求助无望，于是就踏上漫漫上访之路。女访民在向我求助时，已经成了老访民了，对上访事情轻车熟路。由于在打官司时已散尽所有家产，早变得穷困僚倒。女访民知道如何能挣到钱，每次手里没有一分钱时，就来到郑州信访局大闹，当地为了维稳，怕女访民跑到郑州上访影响政绩，往往会给女访民千儿八百补助，需要息事宁人。
　　女访民的事我真是不能插手，就是插手了也无济于事，我不是救命菩萨，更不是救世主。决定对女访民老头子和儿子生杀大权的往往是法官，法官是依据中国法律就事论事，当然如果给了更多钱，还可以歪曲法律办事。女访民一直认为不是自己家人杀了村支书儿子，而是村支书儿子被自己人在黑暗中误杀。当然村支书不会认为是儿子的同伙要了自己儿子的命，所以村支书和女访民各执一词互不相让，各说各有理，婆说理更长。而且女访民显然已经输了，自己老头子和儿子都被判了死刑，如果对两人都执行了死刑，女访民的一切希望就已经破灭了。
　　我老老实实对这个女访民说:“大姐，我真的帮不了你，当然我可以给你免费写稿，至于成功或失败，只能看老天造化了。”女访民义愤填膺的说:“如果把我家老头子和儿子一起处死了，我也不打算活了，我就跑到北京天安门脱光衣服自焚。”
　　女访民真的没有吹嘘，而且真有胆量做到了。后来在女访民听到自家老头子和儿子已经被执行死刑时，女访民没有来得及收尸，就提前疯掉了，一个人真的跑到北京天安门，把自己衣服脱得干干净净，用大桶的汽油把自己浇得湿淋淋的，当点燃打火机时，女访民立刻被一团冲天的火光包围，成了翻滚的火球，在地上升腾着，跳跃着，不一会儿就成了面目全非的白灰，当时如果被胆小的人看到了，不说被吓成半傻，也一定会被吓成神经病。
　　这也是我做网站记者工作以后所面对最痛心的一件事，随着女访民的烟消云散，这一家人已经彻底家破人亡。有时在我脑海中经常萦绕女访民的音容笑貌，包括她的豪情万壮。可是在我经历之中面对活生生的人，毕竟在一瞬间已经结局人生。同时我还想到久已不在人世的李露，李露如果去了天国享福，可能对我是莫大的安慰。多少年来，我一直认为是我把李露害了，如果不是我把李露带到娱乐场所，李露就不会做了妓女，更不会遭受杀身之祸。现在李露毕竟做了地下冤魂，一个好端端的清白女人应该死在我的手里。可惜生活是一场有来无回的单程票，时光无法倒流，世界上也没有一粒后悔药，年轻时犯的错误谁也无法做到自我救赎。
　　在后来的几天里，我一直在内疚和自责中度过。在回到出租屋里，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，感觉整个心都在刺痛着流血。荣荣每次听到我痛苦的呻吟时，总是把我抱得紧紧的，把头贴在我身上安慰我。
　　自从我做了记者有丰厚的收入后，我劝荣荣不要出去再找工作，我已经完全有能力养活荣荣，荣荣除了有丰富的性生活经验，别的真一无所长，根本没有任何工作经验，如果让荣荣再次做了妓女，那我的人生已经活得非常失败。爱都是很自私的，我也没那么伟大，我不想让任何人与我共享一个女人的肉体。我只希望荣荣只有我一个人幸福的享用。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找到荣荣的嘴唇，我的嘴唇同时贴了上去，我再次感受到荣荣激情四射的冲动。这时，我同荣荣抱得更紧更紧，我希望自己是冬天的一团火光，把我爱的人彻底融化，并且成为相爱一体而不分彼此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