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家喜：《找回记忆中的小河》

我们村边有条小河，从西南呈半包围型从村边流过。从我记事的那天起，它已经伴随我半个多世纪了。这五十多年的时间里，它有着这样或那样不平常的经历。
　　巍峨的兔耳山就是它的发源地，还有四五条支流，上游有十几个小水库，流经二十多公里，两岸有十几个村庄，灌溉着两岸上千亩良田。
　　它给我印象最深、让我终身难忘的还是我少年时代的这条小河。每到春天，河冰融化，溪水潺潺，鸭儿戏水，岸柳垂丝。蛙鼓齐鸣，紫燕点水，白鸟盘旋。河水清澈见底，小鱼小虾、蝌蚪游来游去，双堤嫩草兰花，更有羔羊唤母。真算得上“漠漠水田飞白鹭、阴阴夏木啭黄鹂”，每逢春旱，人们把清澈的天马湖水引到河水里，浇灌西岸的麦田、水稻。真称得上“春到麦苗织绿毯，秋来稻海荡金波”。
　　这里更是孩子们的天堂。特别是夏天，孩子们可以在水里洗澡、摸鱼、捉虾，追逐着打水仗，时而派起白色的浪花，玩累了可以到树下躺躺，吹吹口哨，逗逗鸟。女孩们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洗衣服，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。等到秋高气爽的季节，片片金黄的树叶落在河堤上，落在水面上。头上是蔚蓝的天空，时而点缀着几朵白云。孩子们在堤岸上拣拾着落叶，说笑着。冬天，河面上结起了厚厚的冰，人们三个一群、两个一伙来滑冰车、打陀螺。这里真可谓是孩子们的天堂，孩子们的摇篮。
　　就是这样的一条小河，随着我年龄的增长，随着岁月像河水一样的流逝，前些年它的面貌已经全非。
　　两岸的杨柳慢慢被砍掉，沙子被拉走，双堤植被被破坏，到了春天再也看不到那绿柳低垂、随风飘荡的景象了，只有十里沙尘。
　　沿河上下几十里的河段，两边就有百头以上的大小养猪场几十家，粪便污水随时排到河中。河里就是浑汤黑水，臭气熏天，河面上还漂浮着一堆一堆的农药瓶。河堤上到处是遗弃的垃圾、死猪死鸡，更是腥腐难闻。在河边能听到的只有让人惊悚的乌鸦的叫声和苍蝇的嗡嗡声。每到秋天上游的几个村子几千亩的白薯需要加工，时排出的粉浆全部流到河里，即使到了冬天臭味也难以散去。这样的水别说鱼虾了，就连水草也难逃厄运。沿河近的人家井水都不能饮用。
　　每当我带着儿子来到河边，总会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个年龄时的事情，给他们讲自己少年时在河里玩耍的故事。可孩子们总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，摇着头，好像在说爸爸一定是骗人，这样的水怎么能有鱼虾？谁还敢下去洗澡？面对孩子的疑惑，我只能长叹无言。
　　从此这条河已不是村边让人神往的风景线，而是让人厌恶、头疼、恶心的地方。我无时不在想，啥时候才能找回少年时代的那条小河啊？
　　近年来随着国家对环境的重视，人们看到了保护环境的重要性。再加上环保工作者的努力，河水逐渐变清，上游的猪场实施禁养、限养，大部分都采取了措施，建立了沼气池、化粪池、化尸池，不再往河里排放粪便污水。白薯淀粉加工也采取了有效措施，秋天不再排放粉浆。两岸杨柳慢慢长大，堤上草又绿了。鱼虾又开始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动了，鸟儿也回来了。各村的生活垃圾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，人们又渐渐看到过去这条河的影子，记忆中的那条小河慢慢向我们走来。
　　我在想过两年我的孙子到了少年时代，我把他带到河边，再给他们讲爷爷少年时期发生在河里的故事的时候，他们再也不会疑惑了。会马上脱掉衣服，跑到河中，去体会他爷爷当年的乐趣，当年的幸福。
　　保护河流，保护山川，保护土地，就是保护环境，保护自己的家园。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，也是世世代代的责任。我们不必给子孙们留下金山银山，我们只需要给他们留下清清的水、绿绿的山、蓝蓝的天、干净的土地，这就是给孩子们的最大财富。让那些上一代人的少年往事不再是故事，让记忆里的那条小河，在村旁世世代代流下去！